“因此，公平离我们远，公义追不上我们。我们指望光亮，却是黑暗，指望光明，却行幽暗。”

    缓慢而华丽的古怪语调在狱内响起，粽发青年轻嗤一声，不置可否地合上了书。他抬眼，一双漆黑眼眸直直望向牢房右侧，对于不知何时出现在铁栏边的人影毫不意外，甚至还好心情地弯了弯眉眼。

    “那么……东司马大人对此可有什么感想？”

    栏边的人没有反应，只是沉默着，视线从囚徒手中的书封一扫而过。“异域人就靠这种手段妖言惑众么？”他兀自开了口，耳后的黑发规规整整，没有一根散乱不堪。神情也如出一辙的冷漠，与面对其他犯人时别无二致。

    青年眯起眼来看他，本安分拿着书的手指轻微动了动，“这可完全是偏见之言了啊，大人。”得到如此评价的青年仍是笑眯眯的样子，唇角自然上扬。只是异国人的容貌生来便偏锐利，纵使他从最初就一直保持着笑意，也不会掩去惹眼锋芒，反倒更显血气，好似一柄寒光凛然的匕首，森白刀锋明晃晃地亮于眼前，令人心生不适之感。

    然而他确实笑得真心实意，语气愉快得不像刚被某位大唐名捕嘲弄过——“为什么不站近些呢？东司马大人。阿喻只是个可怜又弱小的书生罢了。”

    东璧龙珠挑了挑眉，没有放过囚徒眼中转瞬即逝的兴味。他抬手将官帽理正，宽大的衣袖将他人视线尽数遮挡在外，只有一小截手腕隐约可见，在袖口金纹的环绕下几乎白得晃眼。

    “说这句话前先学会收敛你的眼神吧，犯人。”东璧龙珠轻笑一声，雪青色布料迅速退去，那张盛赞无数的俊逸面容便再次显现出来，在昏暗灯光下被模糊了表情，使人难以揣测此刻他的心情好坏。东璧龙珠上前一步，将对方丝毫没有收敛的神色看得更加清楚：“还是说……你有什么特殊癖好？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自称“阿喻”的青年笑得用手扶住了额头，“哎呀呀，毫无惧色啊~我正是中意东司马大人这一点——”他拉长了语调，手中《圣经》早在大笑时就被随意地扔到墙角，激起一地飞尘。东璧龙珠看他起身朝这边走来，手暗暗按住了腰间的长剑。

    “不要紧张嘛。”阿喻摊手，眼睛眨也不眨地锁住面前那人涌上稍许警惕之色的金色双瞳。他逐渐收了笑意，低下头来用手覆上自己眼眸，呢喃似的低笑道：

    “东司马大人的眼睛……非常漂亮。”

    漂亮到想让他偷回去，永远私藏起来。